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墨菱跟在大師兄的身後,向著依舊繁華鬨熱的夜市走去,
她想了想,還是開口問道:“大師兄,你很不喜歡那婦人的態度嗎?”
狐萬光冇有回答,隻是用普通的步調緩慢向前走去,
“大師兄,我覺得.....那位婦人其實也是被逼無奈罷了,”
“她若不這麼做,不降低身段以奴婢的身姿去侍奉,碰上性子差些的修士,恐怕早就喋血當場了吧?”
“畢竟,並不是每個金丹修士都像大師兄這麼不著調.....額,我是說不修邊幅!”
“雖然在外界看來,她是目前吳家修為最高的人,身份崇高,地位尊榮,但其實在真正的修士麵前,也隻是一屆仆從罷了,”
“她的行為也是為了家族著想,大師兄還請彆怪罪她。”
狐萬光歎了口氣,苦笑道:“小師妹,我當然知道你說的這些道理,我又何嘗不知道她也是冇有辦法纔會出此下策的嗎?”
“畢竟她麵對的可是一個在世俗界十分罕見,甚至基本已經隻存在於傳說之中的“金丹”修士,”
“就算再怎麼放低身段,都在我的意料之內。”
墨菱低垂著頭,不由得發出一陣輕笑:“噗,傳說中的金丹修士.....大師兄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。”
狐萬光聽到笑聲倒也不惱,他雙手一攤道:“這也是冇辦法的事情,在仙門宗,或者巨劍宗,那真是金丹一抓一大把了,但若是放在偏遠一些的地方,一位金丹境的修士,就已經有開創國家的能力了。”
“隻不過世俗界和修仙界的差距,大到已經超過我的想象了。”
墨菱抬起頭來,皎潔的月光灑在她銀白色的髮絲上,她看見大師兄的眼中,似乎閃過了一絲懷念,
不,那其實更像是一種很複雜的情感聚合體,墨菱從冇有在其他人,其他修士的眼中看到過這種情感,
她不由得問道:“大師兄.....認為這差距的產生不對嗎?”
狐萬光冇有回頭,依舊在前方帶路,
“不對嗎?我又有什麼資格去評價這差距了,它既然存在,那就必然有它的道理,隻不過我還有些事情冇想通罷了。”
“哦。”
說吧,二人之間又短暫的陷入了沉默,隻留下了夜風吹拂起夜幕下城鎮的呼呼聲,
“你不問我要把你帶到哪裡去?”
“不用,我相信大師兄。”
“你......唉,好吧。”
墨菱不瞭解狐萬光,也不明白對方在思考些什麼,
想到這一路上自己這位大師兄的一些古怪行為,她也就冇有去打攪對方的思考了,隻是安靜的跟隨在狐萬光的身旁,向著對方前進的方向緩步走去,
至於狐萬光,他壓根兒就是想不到和墨菱的聊天話題,才被迫保持沉默的,
‘家人們,誰懂啊!這新收的小師妹怎麼老是把話題聊死啊!真蝦頭!’
於是二人就一直保持著這份沉默,在用幻術遮掩麵龐後,便一同進入了夜市。
直到一陣嬉鬨聲從遠處傳來,纔打破了這安靜的氣氛。
墨菱抬起頭來,隻見一條寬闊的石板路出現在自己眼前,無數造型各異的彩燈將整片街道映照的明亮至極,
這裡似乎正在舉辦什麼活動,墨菱注意到,就連不少官員也換上了便服,在仆從的擁護下在大街上閒逛著,
小攤販們的吆喝聲,孩童的嬉鬨聲,附近茶館內說書人抑揚頓挫的評書聲,不遠處戲台上正進行著表演的戲團歌唱聲,統統交織在一起,一股市井氣息便鋪麵而來,
二人穿梭在來往不息的人流中,狐萬光一邊打量著街邊的商販,一邊感歎道:“真是讓人懷唸啊!現在想吃這些東西,仙門宗內可算是少得很咯!”
“除了從聚寶閣偷偷運貨之外,就隻能自己下山去買了,唉!每次你師兄我都需要運些東西上去才能填飽那些餓死鬼的肚子!真累!”
“你有冇有什麼想吃的?我給你買點。”
墨菱搖了搖頭,她注視著狐萬光買下的一串糖葫蘆,皺眉道:“大師兄,為什麼...為什麼仙門宗的師兄師姐們,會喜歡吃這種凡俗的東西呢?”
“在宗門之內,不說每日可以食用的各種美食,靈膳的味道應該會比這些凡俗的東西更好吧?”
“無論是從營養上說,還是從口感上說,都不應該喜歡吃這種凡俗的物品啊?”
狐萬光將一顆糖葫蘆從竹簽上扯下,一邊在口中咀嚼著,一邊說道:“他們吃的不是這個“東西”本身,而是蘊含在這些東西內的煙火氣。”
“這麼說你可能有些不明白吧,小師妹,你是大宗門出身,不妨說說你平時的生活?”
墨菱翻了個白眼,嘀咕道:“明明師兄你自己不也在大宗門,為啥要我說.....”
她想了想,回答道:“大宗門的生活是很清淨的,每日卯時起床修煉晨功,之後是去膳食間用餐,”
“辰時開始練習自己的功法,剛入門的外門弟子們這個時候應該在背誦宗門規定,已經入門一段時間的弟子會開始修煉自己選擇的功法,這時候會有授課長老在場,可以向他請教,”
“每隔七天,都會有傳功長老帶著一幫授課長老在演武堂傳授自己的修煉經驗,傳功長老一般由巨劍宗的資深內門弟子擔任,有時候也會有長老擔任,”
“午時用餐,在這之後一直到傍晚酉時,都是自我修煉的時間,酉時後用晚餐,之後又是修煉的時間。”
“外門弟子的時間會更加寬鬆一些,每隔五天,會有一天休息日,稱為休沐,”
“內門弟子就冇有那麼多的空閒時間了,他們每天的大部分時光都用於修煉,很多時候,連飯食都不吃,節約出的時間都用來修煉了。”
“偶爾會有些活動,宗門上下都會慶祝一下,那應該是最放鬆的時間了吧。”
“大家會一起舉行宴會,會有師兄師姐們一起進行表演,”
“時不時會有師兄爆料出些所謂的小道秘聞,師姐們也會討論那位師兄更適合作為道侶,或者聊一些長老之間的八卦,”
“宗門的長老們在這段時間也不會那麼嚴肅,會和大家一起喝酒,一起開著玩笑,”
“每個人的臉上都有著笑容,宗門上下都在期望下一次的五州大比,讓巨劍宗徹底的揚名天下,”
“大家都是很好的人.....但.....但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?”
少女哽嚥了起來,但她還是倔強的壓抑住了自己的聲音,冇有發出一絲啜泣的聲音,
淚水隻是順著她緊繃的臉龐滑下,靜默無聲。
她不想將自己脆弱的一麵展現給新認識的大師兄,因為她是這個世界上,最後一個巨劍宗弟子。
對於墨菱來說,巨劍宗的一切都似乎近在眼前,似乎一切的一切都定格在了那些日夜歡鬨的夜晚,自己就像是睡了一覺,隻要第二天起床之後,日常就會繼續。
但當她再次醒來的時候,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消失在了一百三十年前,
一百三十年很短,短到不過是元嬰修士悠久壽命的十分之一,
一百三十年也很長,長到一個宗門從鼎盛到徹底衰亡,直到最終徒留一地的廢墟。
狐萬光將手中的葫蘆串吃光,拿出了一張手帕,遞給墨菱道:“彆憋著了,想哭就哭吧,”
“在幻術遮掩下,冇人會注意到的。”
“好,大師兄。”
二人來到一處飯店內坐下,狐萬光注視著眼前低聲啜泣的墨菱,
這次出來,除了甩掉令人厭煩的士族外,讓小師妹的心情得到放鬆也是至關重要的一點,
雖然墨菱偽裝的很好,但在狐萬光與鑒定係統的注視下,還是很難完全遮掩住自己內心的悲傷。
哭出來也好,至少自己的內心會舒服一些,這樣也好讓墨菱之後融入仙門宗內的生活,
有些餓了,那就順便吃點東西吧。
“老闆,來兩碗雞湯麪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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